《孩子没了》第二十七章 婚嫁 免费试读
于乔最近要去邹佳村。
胡良梅让她去见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郁秀。最近胡怀素家出了点事,有点难看。胡良梅对这个被拿出来抚养的女儿,总是比对守在身边的于乔更关心。
毕竟一个是给别人养,给外人照顾,一个是关上门外人不管发生了什么。
反正我家也是我自己的,谁喜欢看我自己母女之间那点破事。人们总是更喜欢看后妈、后妈、第三者之类的故事,文字在其中绕不过去。
人是群体动物,爱看热闹是天性。
胡怀素家里有点小问题。
她老实巴交的老公,农村家庭背景还过得去,联手集资开养猪场,合伙人携款跑路。
祸不单行。
如果只是把积蓄卷起来跑路,再还个十年二十年的钱也没问题,还能过日子。结果跑路的合伙人给胡怀素的丈夫设下圈套,让胡怀素的丈夫邹光武把家里的土地和鸡舍抵押给别人,用来贷款建猪舍。
合伙人携款潜逃,邹家失去了积蓄、土地和鸡舍。
无异于直接断了生活的来源和继续活下去的勇气。人活着总有一个希望。
邹的家人没有了希望,胡怀素的生命一夜之间从天上掉到了地上。于乔代表胡良梅去看望她。于乔大吃一惊,偷偷发现胡怀素好像比上次见她时老了十多岁。
胶原蛋白好像一夜之间就没了。比起那些眼睛的尾纹突然爬到眼角的比喻,更恰当的说法是,于乔发现胡怀素的头发好像变得干枯枯萎了。
于乔以前很少关注别人的头发。她初中十几岁的时候,班里大部分女生都留着鲜艳的发型,漂亮的女生马尾辫扎得很高,普通的女生扎得很低或者头发散乱。
那时候大家都会羡慕一个头发天生黄色,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的人。
非常漂亮。
有传言说用啤酒洗头三次会让头发微黄。于乔没试过。一方面,她不想和那些跟风,只有今天穿什么的女生混在一起。其次,她甚至没有钱吃早餐,所以她买不起三瓶啤酒。
后来她在一家高档西餐厅做服务员的时候,发现那些富婆,或者说是有钱人旁边的女人,头发都是乌黑发亮的。
头发浓密顺滑,大多是一撮毛,所以很自然的垂在腰上一点。
于乔的审美被这群连头发都贵的女人彻底改变了。
从那以后,她就特别关注女性的头发。胡的基因不错,女儿都是黑亮亮的头发。
直到胡七十五岁,她的头发还是黑白夹杂,黑色还是占了大部分。
基因赋予的优势是后天很难达到的。
胡怀素的头发是那样的枯萎,仿佛她的生命在这一年里停止了。
于乔给胡怀素发了一条消息给胡良梅。胡良美的意思和胡一样。如果胡怀素想去镇上工作,胡可以先住在那里。
这几年,留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,需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。村里的那几亩薄田,后山的竹子,都随着季节长出来了,送给了人类。
但只有这些足以生存,不足以生活。
这些农民要考虑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,下一代娶妻的彩礼和自己的棺材本。
城市里挣钱的机会越来越多,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亲戚朋友进城打工。
胡良梅是第一个进城打工的胡家人。由于余的无情离去,她不得不振作起来,养活自己和儿子。
胡良梅走后,村里失去了一些年轻劳动力。
过了一会儿,胡和余查了一下账本,发现村里最近开的食堂赚的钱越来越少了。
胡并没有想得太快,而余是一个没有心眼的老实人。
不过好在胡的人缘还是不错的。大家有事都会找她聊。她还在村里经营小卖部,占据着情报信息的第一手位置。胡自然知道生意下滑的原因——
村里的年轻人跑了一半,东西自然卖不出去。
胡和余在家里的床上面对面相遇,手在空中比划着,聊了半宿。第二天,他们决定搬到镇上开一家食堂。
胡先走,余随后。
胡可以先投靠胡良梅。村子里的人总是这样。外出打工,总是要靠那点热血和八卦,找关系麻烦人家帮忙。会做人的人,往往会提着一大包东西给别人,要求介绍。我不会做人,就拿着破烂行李靠在别人家:“我是你妈三姨的表妹。”
中国人的纽带不是很不同,就是这样的延续。
明山落后的原因有两个。
一是村小卖部的东西还没倒干净,他想留下来把本钱赚回来。虽然人口流失了,生意少了,但还是有生意可做。
其次,他最近在村口的小学里给代课,也是一份体面的工作,有一半的收入。
更有甚者,胡说,万一她在镇上办不了,她可以回村里吃点钱,所以村里的食堂暂时还不要关。
这样,村里就失去了以胡为代表的一批人。
十里八乡的人都出去走了,山窝里好像也没剩下人了。
胡怀素是最后离开的人。
她曾经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过着美好的生活。她家里有鸡舍和很多地,就把自己种不了的地租出去了。
她的公公婆婆,叔叔,后世都是纯农民,一锤子养活了几代人。
他们对这里的植被有着特别深厚的信任,对外面的世界有着更加超乎寻常的恐惧,这是一片他们的祖先未曾踏足的陌生领域。
如果几年前有人游说胡怀素和她一起出去打工,她很可能会被胡怀素的婆婆冷冷地踢出去。这个时候,一向心地善良的老人就会露出一副刻薄的表情:“外面有什么好的?”我和父亲不是靠这几亩田和一群鸡养活了这些兄弟吗?我们可以,但你为什么不可以?你必须出去吗?"
但不是现在。
田地抵押了,鸡早就抓到了。
胡怀素而邹光武也要走出这座大山另谋出路。他们在山里没有出路。
至此,以胡怀素和邹光武为代表的最后一批山民走出了大山。
几十年前,鱼枷村、邹佳村和附近其他大大小小的村庄变得人烟稀少。
村里还有很多新装修的房子,亮堂却空荡。
没人住,整个村子,到了晚上,寂静得可怕,像一座空城,一座鬼城。
再也没有孩子追着青蛙跑了。青蛙不一会儿就泛滥了,大胆放肆地跑到繁忙的乡间小路上呱呱叫。
村里剩下的老弱病残都无心斗蛙。
你不一定是对的。没有人在田里耕作,青蛙没有食物,荷尔蒙增加,然后迅速死亡。过了很久,它们又恢复到原来的种群。
这个世界总是这样。
如果它长得太快,很快就会灭绝。
有多少人像青蛙,又有多少人不如青蛙。
阳春三月,乍暖还寒,田里依然空空如也,无人播种。小地方的人往大地方跑,大地方的人却跑回山窝。
这年春天,余回来了,她像一只巡逻的大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