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一思29岁的那一天,是这个城市湿热无聊的开始。
她把脸贴在窗户上,看着流动的城市灯光渐渐融化成突如其来的暴雨,关于进入29岁的提醒是如此有力。
这是姜淑佩和郑念然第三年陪她过生日。坐在驾驶座上的蒋书培,用角灯扫了一眼乔一思软如泥。
“喝不了那么多就别喝了。”
“我可以一年喝一次吗?”
“是啊,一喝就吐一次。”
“蒋书培,今天是我最大的生日。”乔一思我转过头,迷离的眼神,薄而窄的嘴唇在我红润的脸颊上微微张开,慢慢吐出一个字。“心情不好,就得跟着我。”
“怎么了,和上一个男生有关吗?”蒋树培在瓢泼大雨中小心翼翼地开着车,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是啊,他说我工作太辛苦,只在谈到工作的时候,眼睛里有光,言外之意是我这辈子一点都不可爱,对吧?”
“有时候,用肉眼看真的很焦虑。”
乔一思埋下头,然后点了点头。
“淑佩,我不漂亮吗?我要你说实话。”
“胡说,你的眼睛多好看啊。”姜树培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。镜子里闪着一双闪闪发光的鹿眼,仿佛要荡漾出温柔的水波。
“嗯,只有眼睛好看。”乔一思又埋下了头。
“乔一思,我拒绝再和你重复这样的对话!”
乔一思扑哧一笑:“我知道你爱我。”
这时,暴雨已经戛然而止。
乔一思让蒋书培停在离小区最近的拐角处。
“别拐弯抹角了,我要走一走,你赶紧回家。”
“那就注意安全,到家了告诉我一声。”
乔一思站在街角,提着念燃和舒培送的生日礼物,静静的看着姜舒培的奔驰消失在夜色中。
在摇曳的街灯下,她的身影异常单薄。这时,月亮从分裂成块状的乌云中跳了出来。乔一思抬起头,在小鹿的眼睛里看到了明亮的月光。
乔一思我不记得这张照片是谁拍的了。也许是坐在后座的那个戴眼镜的方脸男生,也许是隔壁普通班在电台做记者的花花,也许是一直喜欢舒培的陈小哥哥那些年给她写了无数首情诗。她微笑着抬起头,然后深深叹了口气。原来高中10年已经在不经意间过去了。除了这张照片的出处,那些人的名字和面孔都随风消失了。他们一起走过了幸福的路,但她不知道他们后来去了哪里,即使是今天,她也很怀念这些过去。
她轻轻地把照片放在床头柜上,继续小心翼翼地打开粉红色的礼物包装纸,突然一套白色蕾丝内衣冒了出来。乔一思雪笑了笑,撩起内衣观察,精致的图案小心而密集地覆盖在白色的丝杯上,肩带上绣着几朵玫瑰和蝴蝶,翻了一面,内衣的搭扣上镶嵌着珍珠般的饰品。蒋淑佩把简洁的祝福挂在内裤上:“今年,穿给他。”
乔一思撇着嘴,侧身倒在床上。怀里抱着内衣,思绪慢慢陷入了另一个世界:乔一思18岁,在高考考场上咬着作文。面对最后一道数学大题,她想了很久却找不到答案。但是,她不断闪现复读或者放弃的念头。焦虑在额头上生出了细密的汗珠。她忐忑不安,因为18分没能考上心仪的学校,没有遇到她想要的爱情。她会去一个不知名的普通本科,遇到一群意想不到的同学,然后过上和她预想的大相径庭的大学生活。
画面一转,无数急速流动的星星把她拖进了另一个情境:她站在贴着通知书的大学门口,这真的不是她喜欢的大学,虽然她解决了最后一个问题。当它来的时候,它是安全的。父亲的呢喃,仿佛是这个炎热城市里突如其来的一股冷空气,让她清醒地意识到,自己已经错过了梦想。
大学生活被切割成无数个静态画面,她飞快地绕着操场飞。她总是在图书馆看书到最后。她提着水桶从公共浴室出来,头发上滴着水。她在自习室拿着水壶准备雅思,帮要和男朋友同居的室友收拾行李,楼梯笑着拒绝了会拉手风琴的男生。乔一思看着自己在幻境中被剪成一帧。
但是快速移动的星光很快就把她拖到了一个宽阔空旷的办公室。放眼望去,明亮刺眼的白色织灯下,一个25岁乔一思满脸疲惫的人正坐在晃动的电脑屏幕前。她已经开始用发夹把发髻卷起来,纤细的脖子上有一条浅浅的线。窗外寒风凛冽,墙上的指针很快就到了。乔一思看着25岁的“她”满是遗憾。如果她当时固执一点,就不会受制于父母的辛苦,选择了这样一份与自己性格相去甚远的工作。
乔一思闭着眼睛,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画面摇摇晃晃地变成了一种非常冲突的气场。“她”和她的父亲坐在一边的沙发上。“她”低着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而她父亲却用最极端的话间歇性地刺激着她的神经:“28岁了,别那么自私,你还想让我们担心什么?她挣扎着张开嘴,却发不出一句清晰流畅的话。”她“只能在抽泣中保持沉默。一个温顺惯了的人是不会和别人争论的。
她在混乱中渐渐清醒,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“催婚”这个主题在这个年纪出现的如此频繁,以至于又出现了一个闪现的画面:是每一个和她有过暧昧关系,有过暧昧关系,和她有过接触,甚至有过意外相亲的男生。他们有的家庭背景相当,有的年轻有为;和她一样,有喜欢背着相机捕捉城市角落里细微之美的年轻艺术家,也有微笑着邀请她去东京郊外看烟火的。她遇到了很多在外人眼里很好的人,虽然男生最后还是流露了真情;她学生时代收到过几封情书。虽然她从来没有被男生夸过漂亮,但总是被夸温柔善良。
但她肯定这些人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她,她也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为谁动过心。与父亲的焦虑不同,她的焦虑来自于内心深处那微弱的声音,那声音常常惊醒她,让她觉得自己可能遇不到那个全身发光的人。
慢慢地,她开始慢慢沉入梦境,仿佛即将坠入一个新的世界。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柔软,像树叶一样静静地飘落。在虚空中,她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女声。